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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江城艷行曲》兩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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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江城艷行曲》 兩宗事

蘿茵和梅鑒容通奸一事, 被李昭雷厲風行地解決了。

可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墻。

公主府仆僮死的死、充軍的充軍,而那位素來高調嬌蠻的江城公主很久沒有出現在各高門豪貴的席面上,駙馬居然也告了假遠赴江州, 這事忒稀奇了。

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 長安隱隱約約傳出公主養面首的謠言。

更有人瞧見當日駙馬在酒樓裏命妓.女彈唱《江城艷行曲》,相傳袁駙馬聽的時候不住地嘆氣垂淚, 仿佛心裏藏著不能言明的心事。

那《江城艷行曲》究竟講了什麽?竟惹得袁駙馬如此愁腸?

原來這支艷曲講的是古時有個地方江城,城中有個富裕而老實的員外, 他妻子背著他與一個漂亮書生有茍且, 後來還懷了那書生的孩子, 員外被蒙在鼓裏, 樂呵呵地將那孽種當做自己的兒子,逢人就誇, 惹得世人譏笑。

有細心多疑的人立馬指出,此江城乃彼江城,不正暗示著那偷人的女人是公主?而員外的“員”與“袁”同音, 可不就指的是袁駙馬?

一時間,眾人紛紛猜測那位膽大包天的面首究竟是誰, 曲子裏說是個書生, 難不成是此次趕考的舉人?

更有些嘴毒的人排揎, 瞧著公主素日裏和澄心觀裏的那位道姑走得近, 而之前瑞王和臨川王因一個禍水小婢起齟齬時, 曾押著那婢子去給願真道姑磕頭敬茶……看來李璋和道姑真的不幹不凈, 想來傳聞王爺喜愛幼女是真的。

兄妹倆常進出澄心觀, 難不成有什麽隱秘?

而這回陛下將李璋的親王降為郡王,莫不是公主的面首竟是她親哥哥?一男禦二女,真真享盡齊人之福。

……

越說越不堪, 據說袁文清最近就沒笑過,而李昭更是龍顏大怒,喝令羽林衛去查,究竟是誰在傳這種攀篾皇家的汙糟話。

最後查出的結果讓人咋舌,原來那首《江城艷行曲》竟是張韻微親筆所撰,而當日給駙馬彈奏此曲的妓.女曾收過張氏重金,後不脛而走的謠言仿佛也是張氏命人散播的。

李昭聽後盛怒不已,讓撫鸞司將張韻微提到禦前,親自審問。

張韻微很痛快地招了,沒原因,就是討厭李蘿茵兄妹罷了,左右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死前能往下拉一個算一個。

李昭也如她所願,賜白綾。

……

宮外喧騰,宮裏也熱鬧。

當日蘿茵被撫鸞司當場抓捕,禁足在永和宮。

人家是皇帝唯一的閨女,哪能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天就把永和宮給砸了,喝命看守她的宮人滾一邊去,她要面聖陳情。

見沒人理她這茬,蘿茵緊接著就開始鬧自殺,一會兒說自己小產血崩,求見陛下最後一面,一會兒又用簪子劃手腕、撞墻、上吊,說父親要把她活生生逼死。

可結果並不像她預料的那樣,李昭一步都未踏入永和宮,來的是鄭貴妃。

蘿茵被關數日,不知情郎和表姐情況如何,一看見鄭貴妃,就跪下哭訴,把自己說得可憐極了,打小父親和娘親都冷落她,外祖為了大哥哥的前程,將她強擩進袁家,她也試著和駙馬好好過日子,可真的說不到一起去,請爹爹準許女兒和駙馬和離,女兒哪怕給容郎當妾室都願意。

鄭貴妃見蘿茵越說越不得體,忙環住公主,柔聲勸:“說的是什麽胡話,哪裏有公主給人當妾的!本宮知道,你這孩子本性純善,原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的,都是張家那個丫頭引誘壞了你。如今陛下私下處置了梅鑒容和張韻微,又匆忙將駙馬支了出去,目的就是將事按下去,日後誰都不提,你和駙馬依舊是和滿夫妻。”

蘿茵一聽見處置了容郎和表姐,急得差點背過氣,跪在院子裏放聲大哭,竟大逆不道指責李昭太殘忍:表姐已經被你毀了一生,你逼迫她出家不算,還殺了她,索性父親把女兒也殺了罷,左右這世上對女兒最好的兩個人都走了,女兒也不願活了。

鄭貴妃趕忙去拉,耐著性子勸:“陛下讓梅尚書把容郎從長安趕出去了,送去了哪兒,誰都不知道。至於你表姐,如今尚在內獄裏關著,刑期還未到呢,你若是再胡說八道,指不定陛下立馬就賜死了她。陛下是疼你,可你若是繼續口無遮攔,怕是會生生消耗光陛下的那點憐憫。”

末了,鄭貴妃將梅鑒容的供詞拿出來給蘿茵看,苦口婆心道:“你看看,這姓梅的小子從一開始就對你不安好心,想從你身上謀取官位和金銀田地,他根本就是騙你的。”

哪料蘿茵一把撕碎了供詞,手捂住肚子,恨道:“你們屈打成招,什麽供詞要不到?容郎便是哄,我也認了,我只恨沒有替他把這個孩子保住。”

饒是鄭貴妃閱人無數,也被氣得沒法子。

跟聰明人分析利弊,道理能講通,可是跟心裏眼裏只有情郎的軸貨,便是再廢十車的唾沫,都不頂用。

鄭貴妃實在沒法子了,將此事上報給李昭。

李昭冷笑數聲,既然蘿茵如此冥頑不靈,那就告訴袁家人,公主得了能過人的疫病,不合適出宮,一直待在永和宮反省罷。

蘿茵一開始覺得爹爹只是生氣,他還會向以前一樣寵她,頂多罵她幾句,要麽收回些賞賜,這事就過翻篇了。

三天、五天……一月、兩月都過去了,她一次都沒見到父親,方才知道這回真觸了皇帝逆鱗,更要命的是,如今她連至親哥哥和公爹、駙馬等人的面全都見不到,她真的慌了,她才二十出頭,難不成要步上母親和表姐的後塵,永生永世被囚禁

她終於懂了,若要救情郎和表姐,旁人指不上,只有她了。

想通後,蘿茵不再胡攪蠻纏地抱怨咒罵,開始日夜在院子裏磕頭、認錯,寫下十來頁的陳情書,求看守她的女衛軍和嬤嬤們給陛下遞上去。

可李昭壓根看都不看,厭煩地揮了揮手,讓永和宮的人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一切等瑞王回來再說。

其實我覺得,即便沒有我給蘿茵茶點裏下藥、也沒有張韻微明著奉承、暗裏使壞,袁駙馬也肯定早都察覺到妻子的不對勁兒,即使察覺不了,想必也聽見長安盛傳的風言風語了。

三月初,袁敏行終於從江州回來了,他既沒有向宮裏遞上拜帖,去探望重病的“公主”妻子,也沒有到處去打聽什麽流言,成天到晚地窩在家裏,整日介郁郁寡歡,借酒消愁,後面大病一場,頭發掉了一大半,人都瘦脫形了,才二十幾的人,瞧著居然比李昭年歲還大。

事兒是李蘿茵惹出來的,見駙馬如此,李昭心裏也不是滋味。

為了安撫彌補袁敏行,李昭想賞駙馬個子爵,他問我這樣如何?

我想了許久,同李昭實話實說:“便是你封袁敏行個一等承恩公,想必他也高興不起來。駙馬和蘿茵成婚也有五年多了,兩人皆過得不愉快,旁的不提,單說子嗣,我聽禮哥兒說起過,駙馬曾抱著他的孩子不撒手,眼裏的羨慕遺憾之色甚濃,與其讓他們相互折磨一輩子,莫不如讓他倆和離罷,好聚好散。”

意料之中,李昭沒有同意,他覺得這兩個孩子還小,再說誰年輕時沒犯過混呢,先分開,各自冷靜冷靜,日子還能過下去。

他雖這般強硬,可還是給了駙馬補償。

三月中的時候,李昭從宗親裏挑了個模樣、才學、性情皆拔尖的姑娘,名喚李清歌。

這李清歌年方十七,是家中的庶女,父親在兗州做了個小小通判,雖說姓李,不過是旁系遠親,不尊不富也不貴,也是小心翼翼地在官場中求存。

數日後,羽林衛帶著賜婚的聖旨和嫁妝一塊到了李府,催促清歌盡快上路,你一個小小庶女,竟能得陛下的青眼,高攀上首輔的門第,這是你全家的尊榮,別不知好歹地哭哭啼啼。

緊接著李昭又格外開恩,擡舉清歌父親來長安為官。

不久,清歌就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長安,拜見過李昭後,花轎連夜擡進了袁府,名義上為貴妾,可李昭特特給這姑娘封了個誥命,又讓鄭貴妃認了清歌為幹女兒,有意擡高她的身份。

我與李昭在一起了十幾年,還是很了解他的。

若沒猜錯,其實他已經動了讓公主駙馬和離的心思,若以後真撮合不到一塊了,估摸這李清歌就是敏行的正妻了。

李清歌是個聰敏人,知道天家將榮寵和富貴賞給她和家族,定是有緣由的。

這姑娘也不負李昭之望,用心竭力地侍奉開解駙馬,沒多久,駙馬的病稍有和緩,他雖未和清歌圓房,但兩人興趣愛好差不多,都極愛王摩詰的詩,又都喜歡養花弄草,於是從一開始的客氣冷漠,逐漸開始談天說地,三杯兩盞淡酒下肚,半推半就之下就圓房了。

四月底的時候,駙馬攜清歌來府上請安謝恩。

我和李昭未見他們,賞了錦緞和各色珍寶,就讓他倆回去了。

袁駙馬走得時候,偷摸同秦嬤嬤說了句話:“元妃娘娘關愛臣,臣銘記於心,臣萬死難報,日後定會極力勸父親疏遠臨川王,並且替娘娘盯著那位的一舉一動,誓死效忠瑞王。”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海明路是李璋的岳父,最可靠的左臂,是萬萬砍不斷的,但袁首輔這只右臂,還是能碰一碰的。

瞧,這不是挺順的嘛。

……

日子過得真快。

柳葉如刀裁的二月默默離去,夜來南風起的五月翩然而至。

不知不覺,距睦兒遠赴洛陽已經快四個月了。

今兒是五月初四,算是個特別的日子吧,我有兩宗事得辦。

頭一宗,皇子李鈺的第三個嫡子今日周歲,今日李昭特在宮裏設宴,宣各宗親和部分朝臣進宮赴宴。

其實李鈺不受上寵,本沒有那麽大的面子和裏子,值得讓皇帝擺席面,原是之前出了貶斥臨川郡王的事,所以李昭刻意擡舉老三,做給李璋看。

當年因著曹妃,老三被李昭厭棄,遠遠地打發去了洛陽,由月瑟公主暫為教養。

我和月瑟夫婦、榮國公素來是有交情的,再加上盈袖夫妻、陳硯松也在洛陽,所以我早在十年前就占了個先機。

我的洛陽親友會悉心教養李鈺,並且抽絲剝繭地告訴他,當年五皇子中毒和中蠱其實是案中案,你母親當時抑郁寡歡,其實頭腦不太清楚,再加上日夜惦念你那薨了的四弟,可不就落入旁人的下懷,很容易攛掇教唆的。

而害你母親的真兇,正是張家人。

你細想想,你母親若是得手,五皇子沒了,你和曹家必會被陛下誅滅,一箭數雕,給你大哥殺了條幹幹凈凈的上位之路。

月瑟公主和謝家人會給他講,何為明哲保身;

老陳會給他剖析,何為背靠大樹好乘涼,誰是大樹?元妃和瑞王李睦。

所以當年在六郎七郎的百日禮上,我收到了李鈺的賀禮和一封誠摯地道歉信。

三年前李鈺攜帶妻妾回到長安,頭一件事就是過來給我磕頭,跪謝我給她母親挪墳修墓,發誓一定會好好孝順陛下和我,愛護三個幼弟。

挺好的。

我家三個崽越是和李鈺和睦,就越能襯托出那位皇長子的冷漠虛偽。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年在文姜驛發生的事。

盛怒的李昭強行給李鈺皇袍加身,這孩子當時都嚇傻了,饒是過了十多年,都不敢多看一眼龍袍。

大抵早年經歷過巨變,緊接著又和瀟灑不羈的姑父謝子風待久了,李鈺如今對權勢利祿不怎麽看重,既不眼紅大哥五弟先後封王,也不妒忌兩個兄弟在朝野各自為黨,覺著當三皇子也挺不錯。

用李鈺的原話說,他生平追求“三美三好”,美人美酒美食、好馬好劍好朋友。

他成婚早,妻妾眾多,子女也多。

單單妻子沈氏就給他生了二兒一女,旁的侍妾也生了不少,如今共有七兒五女。

有時候就連李昭都忍不住奚弄幾句:“老三哪,你於社稷最大的功勞,怕就是生了那一打孩子。”

李鈺看見陛下高興了,忙嘿嘿笑著自嘲,取悅皇帝:“兒子愚鈍,不能替聖上解憂,雖說於朝政一竅不通,但對生孩子倒是通了九竅九!”

這話逗得李昭哈哈大笑,口裏的茶都噴了出來,用帕子擦嘴,搖頭笑道:“看來朕得多給你些賞賜,否則你小子怕是都要養不起孩子了。”

李鈺膝下那幾個大點兒的孩子比旸旸、朏朏小不了多少,所以這些小皮猴們經常混在一起玩兒,有時候玩瘋了,竟忘了叫六叔、七叔、小侄兒,相互哥哥弟弟混著喊,逗得人發笑。

……

第二宗事,就是張韻微。

撫鸞司傳來了消息,她們原準備等三爺的小兒子過了周歲後,再縊死張韻微,哪知這丫頭已經撐不住了,如今含著最後一口氣,說是想見我。

張韻微托人傳話,說有個關於李璋的秘密,想要在臨終前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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